第53节

  “我才不去,外面冷死了,我还是想在家吹空调。”徐静贞继续唧唧哼哼的,晚饭的糯米排骨多吃了两块,真是胀。
  “有好玩儿的。”孙协安故作神秘,附耳在她耳边说。
  徐静贞眼睛一亮:“那好,走吧。”
  孙协安发动车子,带徐静贞去了江边。
  也许是年夜的关系,整个c市都是又冷清又喜气的。
  说冷清,是因为所有的场所都大门紧闭,万籁俱静,只有路灯照着空旷的街道。
  说喜气,是因为家家户户对联彩灯,装饰着门脸,每个亮灯的窗口内,都是阖家团聚的场景,笑闹声和麻将声,传到街道上,偶尔有出来玩儿的孩子,几个成群,拿着鞭炮烟花,把寂静的街道吵嚷得一片喜气。
  徐静贞从来没有料到,原来年夜有这么多人会来江边。
  这里就像是一个青年情侣欢聚的天堂,到处都是俪影双双。
  “怎么这么多人不在家里过年?”徐静贞问他。
  “各有各的趣味。”孙协安说,“今晚这里有烟花表演,漫天烟花,估计大家都是冲着这个来的。等会儿我们爬到车顶上去,看烟花。”
  孙协安今天特意把车顶帐篷架好,就是为了今晚的一幕。
  “不过,在那之前,我们可以先自己玩一会儿。”孙协安笑笑,说着打开后备箱,从里面取出一个大大的整理箱,里面各式烟花,一应俱全。
  “你怎么知道我想玩儿这个?”徐静贞眼睛一亮。
  “你连做你的婚庆案都恨不得让所有新人都加一场烟火表演,喜好流露地十分明显,很难注意不到。”孙协安笑笑。
  “我要玩儿那个,80连发的。”徐静贞一眼相中自己最想玩儿的烟花,指一指,“这个这个,就这个,帮我搬那儿去。”
  孙协安成功升级为劳工,搬来搬去,陪着她点烟花,看烟花。
  江岸空旷而平整,月如新刃,细白挂在天侧,繁星如河,正是最美好的夜色。
  而地上的光彩,更添盛景。
  烟花的美丽,在于它的美好,也在于它的易逝。
  它忽而砰然冲起,在空中绚烂,如一瞬间的心动,华美而夺目。
  它忽而消失,如一切归于平静,只留下刹那美丽。
  徐静贞今晚放了个过瘾。
  一大箱烟花,她点了个遍,孙协安负责帮她搬烟花,再把放完的烟花收拾到另一个整理箱里,等下好拖去扔掉。
  “看不出来,还蛮环保的嘛。”徐静贞表扬他。
  孙协安笑笑,没有说话。的确,有些习惯,就如同他多年来对待自己的态度,自己负责的东西,就要负责到底,自己能解决的问题,绝不用其他人解决。
  徐静贞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,在烟花下欢呼,笑闹,与孙协安接吻,感谢他的安排。
  如果说他们自己用来娱兴的烟花,只是小场面的话,那么后面市政安排的这次烟火表演,就是绝对的大手笔了。
  漫天的烟花,沿着河岸,恢弘而散。
  孙协安把徐静贞拖到车顶上,车载帐篷里,棉被和防风帐已经准备好,他们裹在一起,围着棉被,在年夜的冷风里,看着漫天烟花。
  “冷不冷?”孙协安贴近她的耳朵问。
  “不冷。”徐静贞顿了一下,“你抱着我,我就不冷。”
  于是,孙协安就把她抱得更紧一些。
  这是个美好的年夜,烟花在头顶次第开放,像一个最美好的梦境,他在她的身边,握着她的手,传递来绵延不断的温暖。
  冷风把徐静贞的鼻头吹得通红,他望着她微笑:“你现在真像只小兔子。”
  “你才兔子呢,你全家都是兔子。”徐静贞笑着。
  “没错,我全家都是兔子。”他咬她的鼻头。
  烟花易冷,再恢弘的表演,总有落幕的时候,她赖在车顶上不想下来。他又好气又好笑。
  “下来,回家了。”孙协安朝徐静贞伸出手。
  “啊,可是,不想。”徐静贞撒娇,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,果然美好的时刻都是短暂的。
  “别闹了,回家了,没有更多可看的,我带来的烟花也都放完了。”孙协安试图说服她。
  理智对于撒娇怎么好用?
  徐静贞显然不吃这套。
  “那这样,我答应你,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烟花。”孙协安哄着她。
  徐静贞这才高高兴兴从车顶爬下来:“那可说好了,不准赖皮。”
  “不赖皮。”孙协安神色郑重。
  这既是所谓的,一生的约定?每年春节,我都带你去看烟花。
  ☆、第76章 过年之小城篇
  第二天,顶着迷蒙的晨色,c市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去,孙协安和徐静贞已经上路出发。
  徐静贞的父母已经前两天就赶回了老家,等着他们去。孙协安说实话,心里有点紧张,毕竟,他从未和这样庞大的家族一起过过年,而过年,往往是亲戚矛盾大爆发的最好时机。
  徐静贞把自己穿成一颗棉球,缩在副驾上半打瞌睡,嘴里却在科普亲戚常识:“你已经算露过脸了,上次我妈生日的时候,所以很多亲戚应该记得你,你记不得他们也没关系,跟着我叫人就行了,然后,初二我们是在我外婆这边团年,我妈那边的亲戚,你和别人不熟,就找刘向雪他们一起玩,帮她带小杰,她肯定感谢死你。初三是在我爸那边,找徐静豪聊天就行了……”
  孙协安有点紧张:“找亲戚聊天,到底可以聊些什么?”
  徐静贞翻着白眼:“他们问什么就聊什么呗,你第一次去,你放心,他们会负责找话题,多半就是那些,你哪儿工作啊,工资高不高啊,忙不忙啊,放假多不多啊,什么时候结婚啊,什么时候生小孩啊……”
  “这么*的问题也会问?”孙协安有点不能理解,经济和婚姻状况都是很*的事情,无论是之前求学,还是之后工作,大家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,这些问题绝不会随意问出口。
  “*?在中国的大家庭里就没有*两个字。”徐静贞嗤之以鼻。
  那是一种特别奇妙的联系。
  无比亲密,又以亲密为名义,让人不胜其扰,不胜其扰的同时,又有种莫名的甜蜜。
  哎,很复杂,很复杂。
  “总之呢,你觉得可以说的,就聊一聊,觉得不能说的,就打个岔说点儿别的,反问啊,模糊啊,转移话题啊,把你做跨部门合作的时候的口才拿出来。”徐静贞举起手来,有气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小伙子,我看好你哦。“不过有一点最重要的是,绝对不能撕破脸!绝!对!不!能!记住没有?”
  孙协安点点头:“记住了。”不过就是过个年嘛,倒是需要和谁撕破脸皮啊?况且孙协安这个春节并不轻松,其实,他还给自己准备了另外一些任务。
  工作上,林洁语的阴阳怪气和各种为难,几乎从未停止。
  john甚至单独找他谈过一次,希望他配合项目负责人的风格,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,公司一定会激励尽责而进取的员工。
  这些话落在他的耳朵里,意思就是,林洁语就这么着了,你该干嘛就干嘛,不要挑战上级,搬好自己的砖就行了。
  虽然对这个态度,孙协安早有预期,但是他心里的块垒,越发积郁。
  这个春节大假前,林洁语给了他一份很大的项目案子。
  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,奇怪的是,让熟悉技术的孙协安去负责一个以市场方面能力为主要内容的案子。
  孙协安知道她是有意为之,他一声不吭,应下来了。
  无论什么样的职场挑战,他都并不害怕。而同时,他也决心,过完这个年,自己是应该郑重地想想出路问题了。
  他累了,在这个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工作岗位上,他是真的累了。
  他准备趁着过年期间搞定这个案子,年后他准备趁着汹涌的跳槽季,换一个?或者再看看要不要自己拉一笔风投,组一个团队,自己出去创业?
  无论是哪个选择,都绝不会继续在这个混乱的项目,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。
  这些,他都还没和徐静贞谈过,过年期间,他也准备加加班,顺便和她谈谈他的未来。
  和当年他随便买套房都不和徐静贞商量的时候不一样,他未来的人生蓝图里已经多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,所以他唯有与她商量,共进退,同心协力。
  好在徐静贞的老家并不远,就在省内,四个小时的车程,他们总算是开到了家。
  徐静贞外婆家的老宅子,在城市最古老的里弄中间。
  这里鳞次栉比着各种形状和风格的屋顶与建筑,这里是最古老的街区,街坊们,往往一住就是十多二十年。
  孙协安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停车地点,花了不少功夫,最后还是决定,停在街区外一个酒店的停车场里,然后和徐静贞拎着大包小包,一起走到外婆家。
  还没进小院的门,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,和亲戚们喧闹的说话声。
  徐静贞侧耳听了一会儿,眉头紧皱:“又是个满堂彩,悲剧了。”
  意思是,全家亲戚都在,没错,全家,包括最长舌,最啰嗦,最追着你问个不停的那几个亲戚,全都在,一个都没跑。
  徐静贞认命地给孙协安理了理衣服,拍拍他的肩膀:“同志,我们一起扛住吧。”
  孙协安笑笑,主动走上去敲了敲门。
  院子里果然已经是一桌麻将,一桌斗地主,外加一个茶桌,不少不打牌的亲戚围在那里喝茶说话。
  正是午后时分,阳光暖洋洋洒下来。虽然是冬日,但是难得有这样晴好的天气,所以大家都围在院子里打牌聊天,热闹得紧。
  母亲大人正是麻坛一员老将,看他们进门,大嗓门吼过来:“怎么才来?去看看你们外婆,然后去吃东西,午饭给你们留了,在厨房,自己热一下。”
  徐静贞远远应了,然后忙不迭给遇到的每位亲戚打招呼。
  “大姨爹,你来了?多赢两把啊。”这是徐静贞。
  “大姨爹好。”这是孙协安。
  “小舅妈,过年好,今年更漂亮了啊,你微信上卖的保养品我看到了,效果真是好。”这是徐静贞。
  “小舅妈好。”这是孙协安。
  “是是是,三舅,这是我男朋友,上次你见过的呢,孙协安,赶紧过来叫人。”这是徐静贞。
  “三舅好。”这是孙协安。
  “表哥,今年股市挣了不少吧?哈哈哈哈,请客。”这是徐静贞。
  “表哥好。”这是孙协安。
  “表姐,小杰你也带来了啊?姐夫呢?”这是徐静贞。
  “表姐好,来,小杰给我抱。”这是孙协安。他牢记着路上徐静贞对他的叮咛嘱咐,见到刘向雪和小杰,主动请缨抱孩子。
  刘向雪也不见外,把孩子交到他手里。补上一句:“赶紧去看看你们外婆,她念叨你们半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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