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节

  看着剩下两人,刘荨有点发愁了。
  虽然方元的神异事迹后世传闻最多,但他勉强还能通过科学来解释这些事。见方元反应,他应该没猜错,方元应该是用些障眼法易容术等魔术手段来显示神迹。不过方元通五经,本身就是个人才,他的神异手段倒是无所谓了。
  剩下两人历史中名声不算太显赫,影视剧中虽有他们出场,但都是一笔带过。实在是他上辈子对汉末这群能人异士太好奇,才寻了他们的事迹传记看,现在才能记得他们。
  这两人的成名手段可就是真的神奇了——周安擅长解梦,平祝擅长相面。他两解过的梦相过的面很多,虽然也有不准的时候,但灵验的占绝大多数。按照概率论来算,这两人也很了不得了。
  于是刘荨从袖口掏出一团用红绳捆着的小毛团,道:“你们二人看看,这是什么?”
  司俊扫了一眼,差点没控制住表情。
  这一团毛还能是什么?!这不是萧悦的毛吗?!
  萧悦和楚铭这类猫妖,除非是外力因素——比如梳毛打架压力太大等等原因,很少自己掉毛。萧悦和楚铭“迷信”自己作为猫妖,毛一定有神奇作用。所以掉下来的毛都让系统收好,给各自伴侣做成装饰品。
  后来他两伴侣都有了一堆猫毛饰品,这两只猫就开始在系统里卖自己的毛。虽然他两伴侣证明没什么卵用,其他人还是看在两只猫努力卖萌推销的份上,买了一些。
  反正也不贵。
  现在刘荨手上那白色毛团吊坠,可不是萧悦的毛吗?说不定还是肚子上的软毛。萧悦对刘荨一向很好。
  平祝和周安用侍从拿来的清水和手帕净过手之后,两人盯着侍从端来的盘子上放着的毛球,陷入沉思。
  刘荨眼中闪过一丝兴味。
  这两人还真能看出不对吗?
  喻室和方元也凑上去看了两眼,然后……然后他们就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样子。
  这一团毛毛,能看出什么名头?
  平祝和周安对视一眼,周安道:“愚兄虚长几岁,由愚兄先说可好?”
  平祝眼中很是担忧,但还是点头。
  刘荨眼中兴味更浓。这两人还认识?
  周安站起来拱手行礼后,道:“此毛球……并非凡间之物。”
  众人哗然。
  刘荨面无表情道:“哦?那是什么?”
  周安道:“草民只感觉毛球中有一股玄妙之意,深看就觉头晕目眩。恕草民才疏学浅,实在是不知这为何物。”
  刘荨低头把毛团拿回来捏了捏。这毛团除了好捏之外,有什么玄妙之意?他怎么没发现?
  平祝听周安说完之后,也起身道:“草民……也认为这并非凡间之物。草民……隐约看到一白虎影子。”
  刘荨挑眉:“白虎?白色的老虎?”
  平祝道:“以此毛球触感,不应该是老虎。但草民的确隐约感知有虎形身影。”
  刘荨道:“那老虎的耳朵眼圈四肢尾巴是什么颜色?白色?”
  平祝道:“草民看不真切,便也觉得头晕目眩。只隐约看到,老虎应该是白色,但不知为何有黑色雾气缠绕。”
  司俊的眉头已经越皱越深。
  刘荨道:“朕知你们两能耐,平祝擅长相术,周安擅长解梦。但你们能看到自己寿命如何吗?”
  周安和平祝相识苦笑,异口同声道:“草民……为早亡之相。”
  刘荨道:“既然你们知道,为何还要上赶着送死?”
  周安和平祝大惊失色。
  刘荨挑眉:“万事万物都有规律,这最简单的一件规律便是等价交换。你们两的确有些本事,但就像是沙漠中不能长出瓜果,孩童无法吃下大补之药一般。在这个世界上,若真有些本事,就注定身体承受不住。这能力用一次,寿命就减一次。透支寿命也就罢了,还会祸及后人。”
  周安和平祝的神色却平静下来。
  平祝道:“草民知晓。因此草民终身不娶。”
  周安道:“草民亦是。既然上天给了草民如此本事,或许草民在乱世中,能做得一些力所能及之事。陛下,虽草民学艺不精,但陛下若有吩咐,定万死不辞。”
  刘荨道:“可朕用不上你们啊。你们知道的朕都知道,你们不知道的朕也知道。窥伺命运的人,命运也会窥伺你。凝视深渊的人,深渊也会凝视你。你们以为说出未来,就代表着改变,但你们知道什么是预言吗?说出口,会实现的才叫预言。”
  “也就是说,本来可以改变的未来,若未来被窥伺,那么这条路就朝着那个被窥伺的未来更近一步,改变会越来越难了。”
  刘荨假装沉思一会儿,道:“朕给你们讲两个故事吧。”
  嗯,一个是《灭运图录》石道长离开小千世界前的魔改版,由宿谊倾情奉献;一个是《哈利波特》魔改版,由萧悦和楚铭共同修改提供。
  第一个故事主要是告诉大家,你们认为沙漠中能长出瓜果吗?如果不能,那你们怎么会觉得凡间会长出仙药?你们认为成将成相能一蹴而就吗?如果不能,那你们怎么会觉得成仙这么艰难的事嗑个丹药就能成功?成仙,怎么也算做读书人成为孔孟之类的圣人一般的考验吧?
  第二个故事主要是告诉大家,伏地魔被预言赶得到处跑最后弄死了自己,哈利的父母因为预言踏上绝路,哈利也因为预言心神不宁结果真的害了自己的义父(魔改后的哈利波特当然把教父魔改成义父了)。本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,不一定会做这种选择。正是因为预言,他们才达成了预言。所谓你窥伺着命运,就被命运束缚得更深。
  刘荨道:“因为朕什么都知道,所以朕什么都不信。朕此次召见你们,也不过是给其他能人异士放个消息。朕知道你们心系苍生,为此甘愿粉身碎骨。但这并不是你们能选择的。不用再透支你们的能力,好好活下去,你们也是朕的子民。”
  刘荨说这么多,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句。
  刘荨最大的武器就是他作为皇帝的正统性。他已经是皇帝,还是汉朝难得的元后嫡子,从出生起就是太子的皇帝。
  这正统性,就算抬出再多宗室傀儡都没有。反对他的人,从一开始就从大义上被抡了两大嘴巴。
  刘荨昏庸或者是当个傀儡也就罢了,天下之主,有能者居之。再大的正统性,也没有天下苍生黎民来得重要。
  但刘荨现有司俊死心塌地为他治理益州,后又得刘景献上荆州,一出宫就开始推广新作物,还有传说中能一天印出数十本书籍的印刷术也是出自刘荨之手。
  刘荨已经显示出明君之相。
  既然刘荨已经显示出明君之相,他就是最可能结束这乱世的人,无论是不是忠心汉室的人,心中第一选择就是他。
  若其他人要和刘荨争锋,必须得拿出相应的对策,打击他大义的合理性。
  因此这群人开始扶持青莲教,开始四处搜罗能人异士,试图“造谣”些异象,说刘荨身边有奸邪,或者刘荨本人就是奸邪。
  刘荨不耐烦和这些被派来的所谓能人异士各个过招,不如一劳永逸。
  比如直接放大招,告诉天下,朕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能人异士,朕告诉你们能人异士在这个世界卵用没有,都是被命运牵着鼻子走的可怜人,不但不能改变未来,还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。
  “那陛下……是如何呢?”平祝咬牙,问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,“陛下难道不是在改变未来?陛下会付出什么代价?”
  “贼子大胆!”
  “快拿下他!”
  “岂有此理!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平祝这句话,跟捅了马蜂窝似的。连司俊都装模作样,拔出了腰间的宝剑。
  刘荨手掌抬起来,在半空中虚按一下,道:“朕无事,安静。”
  现场还真因为刘荨这动作安静下来。虽都还是怒视着平祝,但他们真没有再说话。
  刘荨心里吃惊得不行。这群人居然这么听话?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?
  刘荨看着双目充血,布满血丝,看似十分激动的平祝,斟酌了一下,平静道:“昔日太祖身为闾左之人,手持三尺剑闯荡天下,还赢得了天下,这不是太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,而是天意。”
  “现在朕出现在此处,重整山河,再现盛世,也是天意。”
  说完,突然不知何处传来巨响,一道火光在炸裂,然后在黄昏灰暗的天空中,火光化作一道神龙,一闪即逝。
  众人看着火星落下,鼻尖仿佛还有神龙身上火光硝烟的味道。
  平祝眼神有些涣散。
  作为真正有些本事的人,他曾遍访仙山,也曾见过火山爆发后的岩浆死地。虽然很淡,这个味道,就是他曾经只看过一眼,就恐惧至今的岩浆之地的味道。
  那种只是呼吸,就感觉仿佛会被烧灼成灰的味道。
  平祝撩袍,三叩九拜:“草民……叩见真龙天子,陛下万岁!愿大汉万载千秋,永享太平!”
  周安也跟着跪下,三叩九拜:“草民叩见真龙天子!陛下万岁!愿大汉万载千秋,永享太平!”
  司俊立刻麻利的三叩九拜:“臣叩见真龙天子!陛下万岁!愿大汉载千秋,永享太平!”
  其余人跟着陆陆续续跪下,三叩九拜:“叩见真龙天子!陛下万岁!愿大汉载千秋,永享太平!”
  刘荨站起来,手背在身后,抬头望向远方,目光深邃。
  “这世间没有永世不变的王朝,合久必分,分久必合,是不可更改的大势。天下之大,能给百姓安家乐业者居之。所谓‘君者,舟也;庶人者,水也;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’。”
  “或许再过百年,大汉再入乱世。朕希望你们不要向今次这样,内乱不止。我们华夏民族的兵刃是对外而不是对内。即使逐鹿中原再重要,民族存亡更重要。改朝换代也是常事,大汉也不可能存续千万载,但华夏不灭。朕现在,就是为了华夏真正的盛世奠定基业。”
  “这盛世可能要数百年之后,等到朕也看不到的那一日,才会实现。但我们现在的努力不会白费,将被记载在历史长河中,被万世铭记。”
  “我们是创造现在,也是创造历史,创造未来。”
  “诸位,可愿与朕共同创造未来!”
  ……
  ……
  “妈哟,羞耻死我了。”刘荨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茶水,道,“这谁写的台词?”
  萧悦的猫爪子指着楚铭,楚铭一爪子把萧悦拍到了地上。
  刘荨变成了猫,在系统小屋的地板上滚来滚去:“喵喵喵,羞耻死了!还好他们没有抬头!我的脸都快烧起来了!这什么鬼中二台词啊!”
  司俊忍笑:“就算他们看着你脸色通红,也只会以为这是太阳晒的。”
  刘荨继续滚:“喵喵喵喵,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。我感觉快羞耻死了,中二爆表啊,现在的剧本要改成中二病拯救世界吗?”
  宿谊笑眯眯的把猫拎到怀里揉了揉:“后面是你即兴加的吧?汉朝会灭亡那一段?”
  刘荨趴在宿谊怀里农民揣:“是啊喵。毕竟我弄这么一出,以后汉朝出现不肖子,这群人不肯改朝换代怎么办?这改朝换代是正常的。一个朝代腐朽了,就该破而后立,建立新的朝代。直到这个世界,不需要王朝,不需要皇帝的那一天。”
  宿谊揉了揉刘荨的脑袋,道:“那你还要不要写一篇关于政治体制的书?巩固一下这种思想?”
  刘荨道:“好啊好啊喵。”
  司俊忙道:“康乐可别开玩笑了。”
  刘荨道:“不开玩笑喵,这不错啊。《君主论》加上《资本论》如何?我根据现在实际改一改,说不定能改变华国历史,早早进入新时代呢。就算现在用不到,以后也能用到吧?”
  司俊忍不住白了刘荨一眼,道:“说不定我们的后人没用到,但是其他国家的人用到了。要知道,这两本书虽然出名,但是惠及的都不是他们本国人。”
  刘荨道:“无所谓啊,世界大势是在往前发展,就算是别人想发展,咱们看着别人发展了,自己也会被逼着发展。虽然会遭受磨难,但多难兴邦啊。”
  司俊:“……”刘荨还真是看得开。
  “多难兴邦啊。”因为甩锅,被楚铭狂甩巴掌的萧悦甩了甩尾巴,道,“也是,咱这个世界的华国那么多灾多难,还不是站起来了。加油,小草,我看好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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