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0章 香火

  顾佐将飘落的叶子摄入掌中,愣了愣,不禁苦笑,原来却是个求子的。
  这个愿望,顾佐恐怕是帮不上忙的了,不仅是道术方面不专业,就算亲自上阵也有点难,他自家三个老婆到现在尚无子嗣,让他帮忙,岂不是缘木求鱼?
  这个愿望虽然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,却是头一单生意,不免很是好奇,索性打开浑天仪,只见庙门前跪着两个人,不是预想中的女子,却是个书生,身边还跟着个僮仆。
  这书生他还见过,便是第一天来时,坐着马车由修士护卫的那个书生,当时顾佐被王钦引错了方向,还是拦住这书生问的路。
  这书生很是虔诚,跪了又跪,拜了又拜,口中念念有词,说是自己每月都来上香祈愿,已经坚持三年,望请山神开恩,赐他个子嗣,哪怕女儿也行,以免房家绝后云云。
  顾佐心说求子求到山神庙里,你不是拜错了庙门吗?
  可转念一想,作为自己履职山神的第一桩生意,还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,所谓事过留痕,无论如何要有所表示才好。
  思索片刻,扔出一粒保精丸来,砸在了那书生头上,见那书生感激涕零的拜了又拜,顾佐忍不住一阵好笑。
  该帮的已经帮到了,能不能让你老婆怀上,就看你自己了!
  送出去一粒保精丸,顾佐也没当回事,这玩意是什么功效,他自家心里跟明镜似的,一清二楚。
  当然,他给出的还是老版保精丸,最新加强版那种,里面有玄龟的精血,非修行中人可不敢乱用,这个问题上,他还是很注意的,正所谓谨慎谨慎再谨慎嘛。
  可谁知三天之后,那书生又来了,这回却不止是带着书僮,而是大队人马涌上山来,除了他本人,还有书生的老父老母,更有一队敲锣打鼓、吹着唢呐的乐手。
  毫无疑问,这家人是大户,抬了几口大木箱,装着果蔬米饭,还有一头烤猪!
  鼓乐齐鸣间,一家人轮番跟山神庙前虔诚叩拜,高香三烛,信香九束,庙前的破烂小香炉都插满了。
  看着老泪纵横的公婆、满脸兴奋的书生、娇羞喜庆的妇人,听着他们一通马屁拍到天边的颂语,顾佐一脸发懵,这还真怀上了?保精丸有那么厉害吗?
  可算了算时间,不对啊,这刚三天!
  沉吟片刻,忽然醒悟,顿时捧腹,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隔壁家老王的故事吗?
  兄弟,你头上真长草了,顾佐同情的看着那书生,强行压下了出去揭发的冲动,算了,大家开心就好。
  从书生的角度来讲,求了神,服了“灵丹”,马上就怀了孩子,还的确挑不出毛病,至于日子不对什么的,那都不是事儿,日子要对得上,那还能叫神迹么?
  顾佐坐在竹楼中,一边喝着小酒,一边看着活话剧,当真是惬意无比。
  潜山山神显灵的故事,立刻口口相传,传遍了周遭村镇,第二天便有三人上山祈愿,第三天是十人,第四天是三十余人,第五天一下猛增到百余人,小小的香炉插满了,许多人就排队干等着,等信香燃成灰烬后再插自己的。
  顾佐不忍他们排队辛苦,满屋子寻找新的香炉,找了许久才从床底下翻出个瓷盆来,偷空给布上,如此才免了很多人久候之苦,解了燃眉之急。
  这些人里,有求子的,有求财的,有求祛病的,更有求姻缘的。
  顾佐用浑天仪看他们“演出”,对长得顺眼的、看上去老实憨厚的、家里有财的、年岁大的就关照一下,求子的扔粒保精丸出去,求财的等他们返回的路上掉块银锭在脚边,求祛病的倒是慎重一些,仔细观察脸色身形,开出些保养的药方飘在他们面前,当真是玩的不亦乐乎。
  至于求姻缘的,顾佐就爱莫能助,这事只能月老来,不是他的业务领域。
  顾佐最喜欢的是那些求学业有成的、求仕途顺利的、求家庭合睦的、求万事顺心的,这些愿望太过空泛,验证时间也长,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,信香和供物却一点不见少,最是无本的买卖。
  只是过了七天,顾佐忽然发现,亩许大小的山神庙天地,似乎大了一圈。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眼花,他在八个方向最边缘的位置插了树枝,又过了七天,他终于确定,这个小天地又扩出去了三寸远。
  这令他分外好奇,对履职尽责认真了起来,更加卖力了。
  在顾佐出任潜山临时山神的半个月后,山神庙外来了几十名工匠和壮劳力,他们赶着十多驾大车,车上都是斧子、锯子、锄头、铲子等等各种工具。
  却是远近乡里几个大户人家带头认捐,凑出钱来,准备重铸山神庙。
  这批工匠里有好几个营造修士,修为大致在筑基和炼气期,就好似当年的高长江师徒。在顾佐的目瞪口呆中,他们以极高的效率修筑起了一座崭新的山神庙。
  全新的山神庙高七尺半、阔两丈、深一丈,虽然也只是个单间,却算得上是个正儿八经的庙了。原来的山神庙被包在新庙正殿的中央,庙前架起了半人高的炉鼎,安置了三个草蒲团,庙上挂了块横匾,据说是请了镇子里有名的书家写下的墨宝,语句虽俗,却贵在真实:
  有求必应!
  一个月后,孔安国自天上回来,快要落下云头时,又怔了怔,重新飞起,围着周遭转了片刻,确信自己没有走错,这才使了个障眼法,来到庙前。
  绕过排队上香的香客,走到庙门前看了看,钻进了山神庙。
  顾佐正在小天地的边缘丈量大小,向孔安国拱手:“安国先生回来了?”
  孔安国很好奇:“怎么来了那么多香客?这新庙是怎么回事?”
  顾佐简单讲了讲,把个孔安国听得一愣一愣,只是拱手:“有心了。”
  顾佐见了他的表情,还有些纳闷,瞧他这无可无不可的样子,香火旺盛难道不是好事吗?还是说有什么内情,自己办错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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