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玉令 第704节

  可也就那么一下。
  他不是圣人,不敢保证如果赵胤没有及时赶到救了他们,接下去会发展到什么地步。
  因此,虽然他最终得到了拯救,没有误入歧途,也没有做出会让自己都鄙视的“趁火打劫”之举,但是对于成格,他始终是有愧的,说不出重话。
  毕竟他是个男人,不可能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,不关我的事,是你来勾引我,一切都是你的错。
  他说不出口。
  “对不起。”谢放的头越垂越低。
  他从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,成格又是一国公主,太多的情绪糅合在一处,让他除了道歉,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合理的处理这件事。
  成格揪着眉头,脸上突然浮出几分气愤。
  “没了?”
  谢放抬头,看着她,“什么?”
  成格起得胸膛起伏不停,哭也不是,笑也不是,只能拿两只愤愤不平的眼睛瞪住他。
  “我说你。一句对不起,就完了?就没有别的什么可说了?”
  谢放拳心微微攥起,目光滑过去,不敢看成格的脸。
  “为了维护公主清誉,此事我不敢声张,更不敢自首。但是,若公主认为我罪无可赦,必须一死以儆效尤,在下也毫无怨言,任凭公主处置便是。”
  “死?”
  成格手负在身后,慢慢朝他走近。
  “你不怕死?”
  谢放摇头,“怕。但在下亏欠公主,无以为偿,唯有一命抵之。”
  成格步步紧逼,“你认为你的一条命,就能抵销本公主所受到的……”
  想到皇陵里的事情,成格咬了咬下唇,又有些说不出口,脸颊滚烫的别了开去,轻哼一声。
  “能抵销本公主所受到的侮辱吗?”
  第695章 夜渡
  一听这话,谢放幽幽叹息,“那公主想要如何?”
  成格扭过头,半眯起双睛,凝视他。
  “你说呢?”
  谢放垂目,“在下不知,还请公主明示。”
  这个人是榆木脑袋吗?她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,他居然还是懵懂无知?
  成格公主磨了磨牙,“以前我以为你们南晏人个个聪慧狡诈,不曾想,你是个蠢货。”
  谢放:“……”
  没有人喜欢被骂愚蠢,但谢放没有回应。
  只要这个公主能消消气,不再来纠缠于他,别说骂他几句,就算打他一顿,他也不会在意。
  成格看他老老实实地站着,高大的身子纹丝不动,但嘴巴就像缝上了似的,半个字都不再吐露,不由有些无奈。
  她走得再近些,发现自己只及得上谢放的肩膀,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退后两步,望着他。
  “你是赵胤的侍卫?”
  谢放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换了话题。
  一抬头,微微发怔。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成格抿嘴。
  觉得这个人真是蠢得无话可说。
  她再次清清嗓子,“那你是锦衣卫吗?”
  谢放沉眉,“是。”
  成格想了想,又道:“你在锦衣卫是什么职务?”
  谢放道:“没有职务。”
  成格眼睛又是一瞪,“这么说,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兵卒?”
  任何一个锦衣卫都不是普通的兵卒。但谢放没有向成格解释,而是沉默一下,点了点头。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成格的脸上略略浮上一抹失望。
  “那就麻烦了。”
  她自言自语般喃喃一句,不知想到什么似的,又突然抬头,眸中波光流露。
  “那你若是立得功勋,是不是就可以得到提拔了?”
  谢放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,皱眉不语。
  成格的脑子转得很快,“或是,你可以花银子买官吗?你若没银子也没有关系,我可以先给你。”
  谢放听得稀里糊涂,一脸疑惑地看着她。
  “公主说这些,到底是要在下怎么办?”
  成格别开眼,双手负在身后,挺胸抬头,一副向他施恩的傲娇姿态。
  “虽然本公主不喜欢你这个人,但你我既然有了肌肤之亲,那本公主就迂尊降贵,招你为驸马好了。”
  她嘴上说得不以为然,一颗心却怦怦乱跳。
  “毕竟我是个姑娘家,木已成舟,我,也不好再嫁给别人。”
  谢放错愕。
  在他的印象里,北狄、兀良汗都是民风彪悍的地方,这里的女子比南晏更为直爽大胆,对男女之情也更为开放,有的是婚前交好,私相授受却另嫁旁人的事情。他一早就知道成格公主喜欢的人是来桑,不是自己,因此,也就从未想过,成格公主的处理办法,居然会是这个。
  “怎么,你什么表情?”
  成格小脸滚烫,见他不言不语,又哼了一声。
  “高兴坏了么?你也别高兴得太早。我父汗就我一个女儿,最是疼我,他是绝对不会随便给我招来一个歪瓜劣枣的驸马的……你看你没有一官半职,要做我的驸马,肯定不是那么容易,我们得想个法子才好……”
  成格嘴快,不给谢放插话的机会,就把自己的想法端了个底朝天。
  岂料,她说完,却只听得谢放震惊的声音。
  “公主,在下从未想过……”
  成格心里一震,虎着眼睛,“没想过什么?”
  谢放皱眉,“在下一介草民,配不上公主,在下从未想过做驸马。”
  “你……你再说一遍。”
  “我说,谢放草莽之人,配不上尊贵的公主殿下。”
  “谢放?”
  成格圆圆的双眼里,满是惊讶和不解。
  这个世界,居然有人不愿意做她的驸马?
  而还是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普通南晏人?
  成格从小骄纵,闻言耳根火一样发烫,感觉尊严受到了践踏,一时间火气上涌,面色几番变幻,最后才咬牙切齿地道:
  “你可要想好了,本公主没有耐心看你玩欲擒故纵。机会只有一次!”
  谢放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,目光平静地道:“在下从无虚言。请公主别择他途,在下愿用一切补偿。”
  愿用一切补偿,就是不能以身相许是吧?
  成格的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  她又羞又愤,又气又急。可到底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,脸皮再厚也不会在谢放再三拒绝后还继续纠缠。
  “行。你好样的。谢放,你给我等着!”
  成格放完狠话,委屈地扭过头,提着裙摆蹬蹬蹬地跑出亭角,死死咬着下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
  “唉!”
  谢放站在原地,看着那个渐去渐远的影子,叹息一声,转过头来。
  黑暗中,一个颀长的影子静静而立。
  谢放喉头微动,“有事?”
  杨斐站在风口上,身上的披风在夜风中摆动,半张铁制面具泛着幽幽的寒光。
  “明日我要随长公主前往哈拉和林。我来同你说一声。”
  谢放有些意外,怔了怔说道:“爷的吩咐?”
  “我的请求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?”
  “保护长公主安危。”
  “我不是问这个。我是问你,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  “人往高处走。”
  杨斐的声音较以前低沉了许多,一字字,没有半分温暖。
  谢放听得眉头狠皱,看着眼前的杨斐,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。
  他不再是无乩馆里那个老是闯祸惹事,每次都来求他帮忙善后的杨斐,也不是那个简单直爽,桀骜不驯,笑容满面的杨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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