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七章 隔阂
林清婉从凌云殿出来，就直接回到了南渊国的瑞亲王府别院，她喜欢别院后面那片海，那片星空。
于是，她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，听着浪花一朵朵拍打着沙滩的声音，她躺在沙滩上发呆，她想着她在皇宫帷幔后听到他说的那些话，他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迎娶赵氏一族的女子为太子妃。
在他的心里果然没有什么比皇位权势更加重要，为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，他什么都可以舍弃，包括她们之间的感情，那么对于他而言，自己究竟又算什么？
这一系列的变故影响重大，一环扣着一，步步紧逼，显然非一时半刻可以安排出来，洛辰……莫非他真的早就谋划好了一切？
他是如此厉害的人，只要他想，要反覆天下也在只手之间。
她突然想起他以前跟她说的话，他说他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，他说他厌倦了战场厮杀的生活，希望能停止杀戮，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。
他说那样他才能保护她，让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，不受任何人的欺负。
可是……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？
林清婉心里隐约觉得刺痛，又极其混乱。
当她在水池边怔怔发呆，一坐就是一下午，连天气将黯、新月升起，有人悄然出现在了身后都不知道。
周围似乎起了微风，池水中映出了一袭白衣，在波光里微微摇动。
“洛……洛辰？！”林清婉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，瞬地回头。
果然看到白洛辰站在深沉的夜色里，默默地看着她，眉头微微紧缩紧。
他一身白衣笼罩在月光下，恍如梦境，他这次出来换下了宫廷里华丽繁复的正装，只穿了一袭素白的白袍，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，只是他眼神复杂而深渊，已经不复当初的明澈透亮。
林清婉跳起来，往前冲了一步想要一把，想了想，却又硬生生的在与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忍住停了下来。
她调整呼吸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，看着对方，只是声音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：“你……你明天不是应该册封太子，迎娶赵氏一族的女子为太子妃了吗？”
“你……你当时果然在凌云殿。”白洛辰吃惊的说道，身子猛然一怔，又继续说道:“明日只是宣读圣旨，册封太子的时间今晚青天鉴会根据星象和黄历选出适当的吉日。”
“既然你来了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林清婉听到他的话，颤了一下，脸色却有着发白。
白洛辰心头猛地一跳，一时间有无数猜测掠过脑海：“什……什么问题？你但说无妨。”
“你……”林清婉看着他，眼神微微动了一下。
白洛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，仔细的打量着她，她比之前明显更瘦了，脸颊苍白，下颔尖尖的，连同着一双眼睛都显得分外的大了起来。
林清婉看着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白洛辰，她故意错开了视线，望着池塘里的菏泽，低声开口，“你是心甘情愿的要娶赵氏一族的女子，还是……你母皇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你的？”
“我是……”白洛辰嘴唇动了动开口，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原本，他今天特意赶过来就是为了向她解释这件事情的，可是……要怎么说呢？
他当然是不愿意娶赵氏一族的女子的，可若是不娶又会招来杀身之祸——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前因后果，又怎么可能一两句话说的清楚呢？
而且，他又能怎么说？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叛乱，还与南渊国的国师达成了造反的时机，却被她的女皇抓住了把柄，逼迫她答应了联姻？
国师是她的父亲，如今也是支持他即位的肱骨。
他若是说出来，被他人听到，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？
无数的话一股脑的涌到了嘴边，却又冻结，他终归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实话实说就好了，”她看着他的表情，蹙眉，“我那天被侍女带着去给女皇陛下换药的时候，都听到你们的对话了，我刚走从后门走进去就听到了你说你要娶赵氏一族的女子，说……要以朔月国大局为重。”
“……”他明显地颤了一下，原来他的母亲城府居然是如此的深沉，她只让婉儿听到了后面他说他同意联姻的事情。
而他们之间前面的对话，婉儿竟然是连半个字都没有听到，难怪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受伤难过。
白洛辰看到她难过的样子，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抱住了他，本来打算将所有的因果统统告诉林清婉的，可是他却在星空下看到了身后不远处一抹黑影。
他只是瞄了一眼，心里就猛然一震，触电般地别开了头，心里咚咚直跳，他的母亲竟然派人暗中跟踪他，他差点就暴露了国师和他的计划。
“说吧，不要去费心琢磨怎么说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，实话实说就好了。”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，却误以为他是担心说出来会让自己难过，所以再想着怎么将伤害降到最低。
“女皇……她并没有逼我。”他蹙眉愣了半天终于说出口来。
林清婉的眼神动了一下，似乎有悲伤一闪而过，瞬间又恢复了无比的平静。
她沉默了片刻，苦笑了一声:“果然，没人逼你，为了皇位，你是心甘情愿的要立别的女人在太子妃，其实我就不该多此一举的问你这个问题，毕竟依照你的脾气和本事，但妨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，谁有能逼迫与你呢？”
“婉儿……我……”白洛辰心里一冷，想要分辨什么，却又止住了。
“如果你后悔了，或者有丝毫的不情愿，你现在就告诉我，你想要的，不需要别人给，我也可以帮你得到。”虽然是最后一次争取，林清婉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。
“你知道的，只要我想，我就是南渊国未来的皇位继承人，只要你想要的，我都可以帮你得到的。”
林清婉看着他的眼睛说道。
“没有人逼迫我，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，而且……我答应过母皇，凡事都以朔月国的大局为重，我绝对不会乱来的。”
仿佛是被她的这句话刺激到了，他握紧了拳头，大声的说道。
林清婉沉默地看着他，暮色里有海风吹来，她全身的白色纱裙微微舞动，整个人却沉静如古井无波，唯有眼神里带了一丝忧伤。
然而她的眼神在他的身上停留了许久，却只是叹了一口气：“果然，权势对于你而言，比起我重要的多，既然你想要的生活是受万民敬仰，享受万人之上至高无上的荣耀——那么参与皇室家族联姻这种事，也该是理所应当地尽责……从此以后，我不在是瑞亲王府的王妃，我们日后也不必再见了……”
说到后面，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，终于停住了。
她的话令他微微震了震，他想冲过去抱住她，告诉她事情的真相，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，他只能默默地听着，眼里掠过一丝苦笑。
“婉儿……”
他开口唤她的名字。
那一声婉儿令她心里颤动了一下，她忽然正色道：“你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婉儿了，你往后就是皇太子殿下了，是别人的夫君了，再过一阵子，我就应该叫你帝君了，而我也不再是你的王妃了”
“……”他愣在原地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。
她却已经不再看他，拂袖转身，只淡淡留下了一句话：“好了，你早点回去休息，准备去赵氏一族遴选你未来的太子妃吧。”
林清婉抬起了手，天空里传来了一阵扑簌簌的声响，满天繁星之上飞来了雪白的弑天兽，她跃上弑天兽的后背，眼里有无数复杂的情绪，却终究化为沉默。
“按你的想法去好好地生活吧，祝你幸福。”林清婉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变得温和，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，“再见，洛辰。”
白洛辰看着她转身飞走，心里大痛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